第一百五十章：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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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开天！”随着声音落下，万物失声。
青金色的长线搅乱星河，混沌与斑斓的黑暗在天空中犹如逐流的大江。
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。
清缘缓缓将手臂垂直坠落。
于是，那天与天之间被割破一道细小的口子，宏大的线条宛如七彩的极光，在遥远的高处闪出灿烂的星火。
口子慢慢扩大，越来越大，最后，连星河也承载不了这睥睨的剑意，苍天，被斩为两半！
正如清缘所说，这剑的名字，叫做“开天”。
天，真的“开”了！
青钢长剑在上，塔尔塔罗斯无数的眼睛被这越发逼近的光芒闪得睁不开。
“好温暖……”
一个细小得仿佛不存在的声音突兀响起，所有人都听不见，亦所有人都感受不到。
巨大的怪物仰起头，用12只竖瞳凝望从天而降的剑光，却没有任何反抗。
它或许是觉得这剑不可力敌，放弃了挣扎。
也可能是因为被清缘的强大所折服，俯首称臣。
谁知道呢？
分身们，包括此时正在训练场的苗易都不由屏住呼吸。
委实说，单从威力来看，这剑甚至还没当初五狱门事变中灿的“拾灭”强，但它所带给人的震撼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。
这种，举世无双……无敌天下！
岛上，不管是野兽怪物，还是急于抵抗兽潮的探索人员，不管是世家豪门，还是青山不倒，不约而同地停下手。
他们望向天空，青金色的光柱贯穿寰宇，将天与地相连接。
“炎帝，那是什么？”
带着光头强面具的季长空愣愣地问道。
萧炎不语。
“兴许是神的启示吧？”
楚湛低声喃喃。
“要结束了。”
萧炎按住粉色的小猪佩奇面具，“准备好迎接最终章吧。”
森林的另一头，龙牙十字军原地休整。
“好强的剑势。”
雷德摘下头盔，黑色的碎发在眉间好像点点星光，一双铁灰色的瞳孔鹰一般锐利。
他站得挺拔，如一杆插在地上的神剑，“真期待与这样的剑一战……”
其余骑士持剑矗立，一动不动。
这是对强者的尊敬。
随后，在天上天下所有众生的目光中，那擎天的剑柱缓缓劈下。
天，一分，为二。
“死亡并不是人生旅途的终点……”
那个细小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像是太阳被叶子遮盖下躲避露水缓缓蠕动的虫子振翅低鸣。
“或许孤独才是吧。”
“那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跨过了终点线？人生来便是一场罪孽，永生更是罪中之罪，唯一留下的，是这无论如何都抹除不掉的伤疤与疼痛……”
“毫无意义。”
【这旅途，行得好累……】
剑柱横跨千丈有余，先斩天穹后斩凶兽，流光溢彩，法道然也。
妖魔避退，万邪诸灭。
此剑回音，荡荡丝雨绵绵长……
……
好黑！
关玫扛着项言，举步维艰。
边上，小小的浮游生物一直跟着她，可是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光亮根本不能驱散黑暗。
前方，是一眼望不到边的，无穷无尽的黑暗。
有一种病症叫幽闭恐惧症。
黑暗，是最原始的恐怖。
如若不是害怕黑夜，人类的祖先又为何要使用火呢？
“你好重啊！小屁孩！”
关玫气喘吁吁。
“你该减肥了！”
可惜，没有人给予她回应。
项言还在昏迷中，关玫不可能上去啪啪两巴掌把他打醒，小孩儿身上的伤比她可重多了，万一打坏了怎么办？
其实项言并不重，1米58的个子，身上也没什么肌肉，加起来还不到90斤。
但关玫身上也有伤，女孩子的力气本来就不大，所以才会异常吃力。
更多的，可能是为了找人说说话，来缓解这汹涌澎湃的孤寂吧？
随之而来的，还有体力的流失，缺水，饥饿，疲劳……
“迷途倦旅人未还；”
“幽幽长孤夜未眠；”
“当是三生有幸，三生有幸……”
关玫撇撇嘴，“别唱了，别唱了！”
“我承认你唱得很好听，但我根本听不懂啊！”
这些歌词每个字在颅内自动翻译后她都认得，可是合起来就完全是另一回事。
颇有点像关玫初中时做的数学题，认得点o，认得点p，但是鬼知道它们为什么要围绕三角形做均速运动？
淦！
就在她感到绝望的时候，黑暗中突然亮起几束红色的微光。
“额~”
她的喉咙动了动，咽了口口水。
这感觉，不像是找到了求生的突破口，反倒是在黑夜的森林迷路，探险者误入了狼群的领地，饿狼们同时凝视，幽绿色的眼睛如同森森燃起的鬼火。
“你们好啊~”
她颤抖着嘴唇打了个招呼。
于是，越来越得多的红光亮起，密密麻麻挤成一堆，将面前所有的空间铺满。
“你们先忙，我就是路过，先走一步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，她扛着项言转身就跑。
“吼！！！”
野兽的咆哮虽迟但到。
关玫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传来踉跄的追逐脚步声，密不透风，犹如杂乱的军队匆忙赶往战场。
它们的数量很多，但速度并不快，这是希望，更是绝望！
因为关玫的速度也不快，可是她的体力很快就会耗尽，等她跑不动了，等待她的就只有被那些鬼东西抓住。
是被杀死，还是被吃掉？
未知的恐慌感一层接着一层，让她喘不过气。
“别追了，别追了！”
关玫快哭了。
她已经用尽全身力气在逃了，不敢转头看，虽然她什么都看不见。
冰晶小龙从她袖口钻出，朝着后方喷吐寒冰气息，稍稍衰弱了那些追逐生物的速度。
“快醒醒，快醒醒！”
她左右开弓，一边逃跑一边拍着肩头上项言的脸蛋，“啪啪”作响。
“再不醒我们都完蛋了！呜呜！”
“嘤嘤嘤~”
浮游生物在她身边降落，咿咿呀呀乱叫。
“你是要带我去安全的地方吗？”
“嘤嘤嘤！”
简单两秒的思索，关玫重重点头，“我相信你！”
也不知道这两个语言不通的生物是怎么沟通的。
小东西两颗小豆豆眼转了转，然后朝着一个方向快速飞去。
关玫毫不犹豫地追逐着它微弱的光。
那是一座灯塔，不管灯塔指引的方向是危险还是希望，她都别无选择。
“啊哈~逃走的歌儿~”
“啊哈~追逐太阳东升西落~”
“啊哈~从何生来便是王~”
“啊哈~不过是一粒微小的尘土~”
“……”
那歌声在关玫的奔跑中越来越高昂，声调抬升，柔美的声线变得端庄又肃穆。
可是关玫顾暇不了这么多，她跌跌撞撞地跑，有小龙帮她攻击后方的怪物，身后的追逐声越来越远。
前方，似乎出现了一抹浅浅的亮光。
是蓝色与白色交替，只有非常小心翼翼才能勉强看到。
“是那儿吗？”
关玫一只手揉揉眼睛，感觉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。
还差一点，还差一点，还差一点……
“吼吼吼！！！”
身后，怪物的吼声又临近了。
它们意识到眼前的东西如果触碰到那光明，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抓到她，于是一个个使出吃奶的劲儿狂奔。
冰晶小龙再一轮喷吐寒气后虚脱地垂在关玫肩头吐舌头。
“嘤嘤嘤！！！”
小东西焦急不堪，对着身后那些不见其状的怪物大叫，像是在驱赶。
你们别靠近，再过来就打你们！
“啊！”
一声惊叫。
原来是关玫跑得太快，不知道踢到了什么凸起的东西，整个人向前跌倒。
肩上的项言飞了出去，她自己也跟葫芦一样滚了两圈。
“好痛！”
她疼得龇牙咧嘴。
前方，那抹深蓝色的光近在咫尺，原来是一个发出柔和光芒的洞穴。
这种地方为什么会有洞穴？
关玫管不了这么多。
光这么近，只差几米的距离。
借着亮光，她转头，终于看到了那群怪物的真正模样。
四肢行走，浑身长满棕黑色的毛发，细长的人脸，但额头，脸颊，下巴上也全是黑毛。
形如枯槁，布满了皱纹和污垢，像是饿了好多天的老乞丐。
他们的身后还长着尾巴，有狗一样蓬松也有猴子一样长条状的，四肢发育到一半，有些人形的五指，有些则是利爪。
好像从基因实验室里逃出来的畸形半成品。
关玫捂住嘴巴，她忽然想到一种生物。
《炼金手记》里记载的半兽人！
没错，绝对就是半兽人！
这些生物越逼近就越是谨慎，似乎很怕那蓝色的洞窟。
他们脸上带着愁苦，渴望，又复杂的表情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关玫不想以身试法，她只想逃离。
可是她的小腿骨折了，巨大的疼痛触电般降临全身。
她只能四肢攀爬，一点一点将身子挪进洞穴。
那些半兽人看到关玫进了洞里，犹豫再三，终于是离去。
“呼！”
关玫松了口气，总算安全了。
一旁，满头是血的项言看起来凄惨无比。
他是飞进洞里的。
“嘤嘤嘤~”
小东西蹭了蹭关玫的脸颊，软软的，丝绸的质感。
很舒服。
“谢谢你啦！”
她露出一个丑丑的笑。
主要是疼痛过于难耐，让她全身的肌肉都在抽搐。
“话说，这里究竟是……”
她转过头，忽然愣住。
“你终于来了。”
冰结的晶体，透亮清澈。
这世上所有的相遇，都是久别重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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