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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章 顾颂心闷祀乐遇宁潜卑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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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楼上膳食间内,哥舒夜看着石令婉石轨,他也进来用膳,他也从咏雨阁院门那边走进来坐下。

    “阿夜叔,你那重要部位好了?”白泓闷了大半日,看见了哥舒夜走路和往常一样顺溜了,他不逗弄他还能逗谁。

    石嫣然走过去靠近哥舒夜坐下,看着他脸上血气恢复,再看他依然绛红色窄袖衫裙独一无二,他也笑着:“阿夜叔这是喜神保佑的,彻底好了吧?”

    石令婉含笑制止嫣然:“疼是必定还在疼的,你阿夜叔比你们想象中的坚韧。若换做是你,你早就喊爹喊娘的连续半个月呢。”

    被亲姑母一顿亏,石嫣然伸了伸舌头会到他的座。

    亲娘说的白泓相信,哥舒夜这人平常就爱躲着人群,这会儿必定在木料房里刨了枯树枝,做出了好几把牧笛。

    戌时三刻暮色深沉,白家走廊上灯笼熄灭,泓芳居内左侧屋汤池,顾颂心里闷到闭眼装困。

    白泓拉他出来扶着躺在外间窄榻上,为他擦去背上的水珠,衣架上两套干净的襦衣裤挂着,他师兄为他亲手换上襦衣。

    白泓为顾颂从背后穿上棉布襦衣,还一手掰起他后颈让他坐着给他系上了上衣带子,一手搭上他的襦裤就要拉去裹在身上的棉布巾子,顾颂忽然不耐烦地夺过来说:“师兄,你不要碰我的腿,好吗?”

    白泓懵住了,他作为师兄就从来没有主动碰过他的腿啊?这人最近跟着他去的地方多了些,这是触碰到什么熟悉的或者是不熟悉的景物人物,思乡了吧。

    “我是瞧着你今日跟着家奴们抬着沉重的羊毛地毯,乏了或者说,那不如今夜就换我给你按压你的背后,放松筋骨咱们明日就一日的功夫,要让你熟悉郊祀乐的节奏,这不好吗?”白泓语气温柔,紧靠着顾颂一起坐在窄塌上,看着他还裹着棉布。

    “好啊,那我换上裤子了该。”

    “你慢慢地换,我先烘干头发,你的头发我刚帮你抹干了水的,那你穿好了也过来一块儿烘干头发。”

    他起身一甩长发,背着他站在熏炉上烘干头发,暂时回避,免得看到他的腿让他不高兴又是眼睛瞪的那么大很防备的样子。

    顾颂看到师兄长发甩过去撒下如雨点般纷纷落下的水滴,然后他伸手顺着头顶拨弄他黑瀑似的发,把脸对在炉膛内,从他发稍落下几滴水珠掉入炉膛发出“嘶”地水火不容的声音。

    已经穿好了寝衣裤的顾颂走过来,发觉师兄将他的脸几乎靠近炉膛不到两寸。他一头墨发被他一手整个拨到脑后,他一张倒过来的梨形脸庞在火光照映下半是橘红半是奶油色。

    看见他过来,他依然保持这甘心炙烤他奶油面庞的姿态。无谓对他说:“惹了师弟不高兴,为了让他消气儿我就把我自个烤熟了算了。这是多我这个师兄最好的惩罚。”

    说着,他保持着炙烤动作的同时还左手拉住颂师弟,逼迫他必须看着他。

    “你干吗烤你的脸啊?红的像个橘子看着怪吓人的。” 顾颂用一块沾了水的棉布巾折成方块贴他那半边热脸,还很用力掰他站好了。

    白泓明白了,师弟心疼他了。他接住他手里的棉布丢到一边的窄塌上,脸上还是没有放松。他不明白,他就带着他去了他们大渊国的王子府,然后也看着白容这么风光傲娇地被人娶了出去,这其中能有他什么事儿呀?

    看顾颂还呆傻站着不知道想什么,他只好动手为他按压头皮,很温柔地顺着发丝按低他的身子,让头发被炉膛中的烈火烘烤干了。

    又是水珠滴落炉膛发出声声“嘶”地水火不容的音符,跟着似乎外屋他那架古瑟也有余音的回应,是那种若有似无的“森”的回音。

    顾颂拨了发尾转向另一边的发束来烘烤,对视上白泓那眼皮弧度很长的眸子,他问他:“这次春之首次郊祀乐一结束,若你的仕途大顺,你必定会走马上任的,对吧?”他不知道这里不同于凉国,礼乐长的俸禄是一年一算的,平日里就是个虚衔。

    白泓心里保有的想法必然如此,二房一搬出去,爹娘指望的就是他能仕途顺行,借次壮大欣荣琴坊,这其中也避免不了地要为他寻一门世家女的亲事。想到这里他沉下呼吸对顾颂轻语:“未必就大顺,但我不敢想这些,我只知道二房搬出去之后,我爹娘就会为我寻一门亲事… …。”

    白泓说到这里,声音逐渐更低了下去。顾颂皱眉:“亲事?哦,也好吧。”是个男人就必须要娶亲,这是每个正常人必须的过日子需要。”他说话又忘记思考了。

    “可我必定不会那么早呀,而我也不愿意,让个女人进入我的寝室很不好的。”说到这里,白泓心里不安起来。

    他看着灯火中的师弟,揣测,迷惘。究竟他为何要走入他的日子里?

    顾颂反而从沉闷中逐渐明白了,嘴角弧度一开,将他长发拨开来薄薄蒙了一层在脸前,这也是他们师兄弟经常烘干头发用的其中一个方式。

    头发烘干了,他们彼此如昔日夜晚那样,各自伸手揽一下对方的腰,到了外屋,还是白泓拽了顾颂去了他的内居室大床上。

    白泓惦记着他师弟心里郁闷,他主动在他耳畔说:“今晚换我为你按压背,你趴着躺着,随你。”

    “恩,都好。”顾颂其实有些后悔被他拽着进来,躺到他这大床上又被说让他按压他的背,他也糊涂着答应了。

    躺着和趴着,他选择了侧身躺着,就那样对视白泓的那张脸庞,今晚他半脸橘红色故意凑近炉膛时候,他就发觉师兄的侧边脸庞是绝对饱满的一颗“大梨”,上下几乎相等的圆润细致。

    白泓对上师弟这张浓黑眉眼,他那厚而丰润的红唇始终是鼓鼓的,像是有意不理会人和人使着小性子的姑娘家,凑近了能见他眸中忧愁之甚。于是,他像他昔日那样把手伸过去,放他腰背上揉起来,左边十下,右边十下。

    又半捏拳头轻捏他脊椎骨一格一格地按着,顾颂就那样沉下呼吸任由他按压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你近日是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,反正你师兄我不懂的,我就是能看的出来你心里闷,对吧?”白泓按到脊椎骨时候,他不得不再靠近顾颂的腰。

    他是忍无可忍了,对他喃喃地说:“今日那些王廷的禁卫军太暴戾了,架住二夫人很粗鲁,都浑身带甲的人,怎么就没点人性啊?”

    大渊王廷自从前渊的衰落中分得一域落在姚氏手中,姚氏不敌匈奴部族出身的乞伏家族野蛮劫掠,最后被逼逃往西海尽头,乞伏氏对南方诸国声称他们汉化了。

    但就这样,真的就能把一个具备嗜血性子的部族柔化了吗?

    “师弟,咱们不说这个。”白泓换了姿势,半趴到顾颂的背后,撑开胯很温柔地压上他的胯。

    “恩,我是有些看不管他们在喜事上动粗。”顾颂说着话,已经感受到背后满身贴过来的师兄的胸膛,他的孤单与凄冷荡然无存。

    昨夜在那个车马店的酒馆,这次无意发现,有了独立的店名叫“榴花红叶村”。

    在酒馆遇上的广武军的校尉,此刻在顾颂的心里印象渐渐如折合住的纸页,他们所说的苍凉血色已经算是酒话的絮叨。

    大渊禁卫军的暴戾,街坊少女阿莲的伤势已经化作师兄手里温柔的汗水,他的心房被这份温柔攻击的坍塌在师兄的怀抱里。

    次日一早辰时初,石轨兴冲冲来到泓芳居内。

    他说他找到了合适《大渊乐》的诗词,就要用曹子建的《白马》,曲用激烈昂扬的大调,最好是五人协奏的大乐。

    白泓身在太乐署两年多,他知道大渊国王上两代都不喜欢塑造民间人物那么高贵脱俗,他强烈表示出反对。

    “阿舅你是不知道尚书令大人颁布的圣旨,民间游离人士再如何有侠肝义胆,绕不开士庶有别,难道阿舅你要我被满门抄斩不成?”

    不知道为啥,顾颂一听到白泓说出这些激烈措词时候,他就兴奋无比很期待白家来一场巨大的变故,到了那时侯他提刀杀出重围带着师兄浪迹天涯。

    石轨每次来到泓芳居,他总是先瞄一眼那熟悉的属于故友的瑟。

    此刻很不经意地扫过顾颂的脸,又正视他外甥:“阿舅不是非要你听我的,但这次是关乎微妙的时态,我们将那《白马》的词句更改过,不是游侠,是落魄世家子投身战场为我大渊立功的形象,你不觉得这很好吗?”

    再如何懂得时态,还必须要依照王室的律令的。白泓不依他,直接拒绝说:“等我们练习过明日一早的郊祀大乐,再说不迟。”

    石轨这才起身不舍地看一眼顾家的瑟,对他们师兄弟说:“那就先忙你们的出大乐准备,明日晚些再说。”

    顾颂坐下来用一块布擦着他的瑟,他的小婢女铃儿紧跟在婢女燕儿身后,端着奶茶进来正屋,看到自家主子,她似乎也和燕儿一样习惯了沉默以对。反而是燕儿变的话多了些,放下手里的大盘子就问他:“顾公子,这些羊奶角酥是三夫人说让带来给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恩,你放着。”顾颂不看燕儿,就应了一声。

    白泓略一抬头,发觉燕儿并没有自称奴婢。

    但他根本也没有将这放在心上,一个奴婢她横竖都要依靠主子过活的,她还能有什么能耐翻出白家的手掌心?

    顾颂看着默默跟着燕儿走出去的铃儿,感觉她最近比之前看起来更像个婢女了。

    可这也是她的命啊,她那么小就被牙行当一个添项赠送给他们顾家,如今到了白家,人家业大而他也不能再像往日那样主仆不分了。

    案上放了礼乐门的一些规矩书,顾颂假装是要看的摆在那里,关于郊祀乐,他都懂得。比起来,他更想将石轨说的《白马》词句对奏成协奏的大曲,那种广袤战场上的紧张氛围太吸引他了。

    又过去这一日到了正月十六,大渊国的春之首祀,就在京城东山一处尘土飞扬的山脚大祭台。

    大渊王分派下了命令,令各处的里长亭长传唤百姓们都来观礼,这或许也是为何王上要让他们这么年轻的两位乐人担任主奏的原因。

    为了王上的颜面,他需要两张朝气蓬勃的面孔取代太乐署那些老壮乐吏,他们太不整齐划一了,让百姓们看上去认为大渊的青年们足够有士气,这就是今日出乐时候白泓心中所想。

    郊祀大乐的曲调都是近乎禅意浓厚的礼乐经典诗词,顾颂心里渴望那日初到仲尼苑,等待乞伏植时候突然遭遇南夏国公主赫连雪的劫持,那感觉太刺激振奋了。

    他很期待那种感觉的到来,这会儿他击了一早上的鼓还专职风铃,师兄威严地敲击着编钟,他们也收获了更多城里少女们的瞩目。

    因为白容的夫君乞伏植,今日出大乐的途中他们还遇上了宁潜带着他的笙,他鬓发花白就站在白泓身后,这是太乐署顶重要的一个位子非他莫属。

    “宁大人您不在太乐署里烤着火炉,脱了靴子舒服过日子,您到这里来受苦吹风啊?”顾颂见他师兄一直连看都不多看一眼宁潜,他站在这老头身后出言酸他。

    宁潜面色带有苦恼:“谢大人着了风寒,乐曙分派不出人来,也都知道我的笙和鼓在咱们大渊都还是头一份,你说是吧?”

    顾颂心想,就你的老调楚笙你糊弄大渊王不懂礼乐,硬是用一技之长庇佑子孙后代保持住了士族门楣。

    “我待会儿击鼓的动作很大,你让着点啊。”顾颂话不重复多一遍,今日这套腰鼓中鼓都是他一人执掌。

    “要得,顾公子,昔日咱们家与府上也是有过往来的,就请担待着点啊。”

    顾颂没有说话,他爹顾弘明已经退出仕途很多年,这皇历换了也什么记忆都没有听过的。

    未时正,祭奠终结。观赏郊祀的百姓们渐渐离开,礼乐声停止,白泓走到宁潜面前。

    他看着背琴的小厮从身旁走过去,他对宁潜说:“你送了女儿给乞伏陌那样的王室癞货,为了你的仕途我看你就没有什么底线。我说过的话,你可曾记得?”

    “在我归隐之前不要惹到你。”宁潜神色哀婉,还真的记得这些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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