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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卷.山河初乱 第五十二章.旺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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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大将军,今夜口令?”

    湖海大营,军中主帐之中,新任大将军孙守书,正烤着火炉,手中端着酒盅,慢慢细品,神思已不知游至何处。

    吴国军队的派系之争,随着周瑾陨落,孙守书上位,终于告一段落。

    周氏一族在军中问鼎多年,一直饱受压制的孙氏一系,终于在孙守书手上,将局势翻转。

    又随着近些时日,因受前任大将军周瑾的牵连,军中诸多将领都被开职流放,多出这许多职缺,都一一被孙守书,调用自己一派的亲信顶替。

    现如今的吴国军旅,尤其是湖海前线大营之中,孙守书已是只手遮天。

    “借此东风,恰逢大势,本将军定要青史留名,史书载册。”孙守书品着小酒,心中盘算着的小心思之,被入帐请示值夜口令的军士打断。

    “哦。”孙守书放下手中酒盅,端坐正身,略作思考,恰好,眼神一转,看到大帐之中,烧的正盛,红的发旺的炭炉火盆。

    “年关将至,又有如此暖红的火炉盆,这不是预示着,我孙守书的前程之路,火烧旺运,红红火火吗?”想到此处,孙守书脸上渐渐露出笑意。

    “旺运!”孙守书看向入帐,前来询问口令的军士,开口笑道。

    “今夜口令,旺运!”

    “得令,卑职告退!”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深夜,又是一阵寒冷东风吹起。

    “啧,今晚上这风是够大的了。”一名稍显年轻的吴国兵卒,怀里抱着长戈,风吹过后,身上一抖,开口说道。

    湖海大营外一处巡哨,两名负责巡逻守夜的吴国兵卒,紧了紧御寒的冬衣。

    “是啊,这东风是够大的了,这么些年,都这日子了,还头一回见刮这么大风的。”另一名稍显年老的兵卒,用袖口蹭了蹭因寒冷东风吹面,而留下的鼻涕,开口说道。

    “老吕啊,你家那崽子,该会打酱油了吧?”那名年轻的兵卒,双手对插在衣袖之中,怀中抱着长戈,冻得抖抖嗖嗖,开口问道。

    “可不嘛,咱出征湖海的时候,就四岁半了,在这打了快两年仗了,回去了,认不是认识我都不好说嘞。”回话的,被唤作老吕的年长兵卒,也是同样姿势,双手对插在袖口之中,怀里抱着长戈,寒冷东风吹面,随之一股清鼻涕淌下。这年长的兵卒,赶忙再抬起紧缩在厚实冬衣里的双臂,用袖口蹭了蹭鼻子,曾在袖口的鼻涕,随着寒冷东风猛吹,稍一会就凝固干涸结块。

    “唉,这仗得打到啥时候是个头呢。”这年轻兵卒听着老吕的回话,眼中神色稍暗,叹了口气,缓缓说道。

    “谁知道了,前阵子,周大将军也被调命召回了,眼下换成这孙大将军,也不知道上位是怎么想的。”被唤作老吕的兵卒,噤了噤鼻子,抽了抽再次淌下的鼻涕,这东风吹个不停,总擦也擦不净,老吕彻底放弃了,任由鼻涕随风流淌。

    “哎,可别乱说话,瞎说话可是要犯错的,你看那好几位将军,不也都被召回返都了,这眼下大营里面,全是新来轮替的将军,将不熟兵,兵不识将,这要是再跟齐军碰一碰,保不齐啊,咱都得把命丢里了...”年轻兵卒顺着老吕的话,开口说道。

    “嘿,你小子,不让我乱说,你自己却说个不停,妄议军务,可是大罪,跟我说说也就得了,可别在外头乱讲啊。”漆黑夜色下,老吕眼睛一瞪,冲着年轻兵卒开口训道。

    “还有,你个乌鸦嘴,什么叫命都丢里,快呸呸呸,一张臭嘴,瞎说话。”老吕上句话音刚落,赶忙再次开口训道,说话之间太过着急,嘴张的太大,寒冷东风不仅吹得呼呼作响,也呲得老吕门牙生疼。

    这一疼之下,老吕一脸苦涩,抿着嘴,将嘴巴贴在肩上,以肩代手,揉了起来。这东风属实太大,军营外的空地上,更是寒冷异常,冻的老吕实在不想把双手从袖口里伸出来。

    “呸、呸、呸。”年轻兵卒见老吕一脸愁容,意识到自己讲错话了,刚忙赔罪道,“老吕勿怪啊,我太年轻,不懂事,说话没个分寸,讲错话了,不像你,岁数大,懂得多...”

    “嗯,这才像话嘛。”老吕应声道,同时侧脸抬眼看了年轻兵卒一眼,看着眼前的愣小子,一脸坏笑,老吕脑筋一转,开口笑骂道,“嘿,你个臭小子,啥意思,说你吕大爷老了呗?”

    老吕一侧身,抬起一脚,踢在年轻兵卒的屁股上。隔着厚实的冬衣,这一脚是丝毫不痛。

    年轻兵卒装作一个趔趄,口中带笑的讲到,“吕老将军饶命,吕老将军饶命啊!哈哈哈!”

    “你小子!来劲是不是!”老吕也是一笑,又给年轻兵卒补上了一脚。

    两人笑骂玩笑之间,也稍稍驱散了些许寒意。

    可这东风依旧吹,大风的势头,丝毫未遂这几声笑骂转小。

    此时夜深已经过半,年轻兵卒迎着吹面而来的东风,噤了噤鼻子,眉头微皱,开口问道,“老吕,你闻没闻到什么怪味儿?”

    “什么味儿啊?”老吕回着话,也一同噤了噤鼻子,可他这被东风吹得,鼻涕不断的一对鼻孔,此刻已被凝固风干的干鼻涕封了个结实。

    “我这鼻子,冻上了,没闻到啥啊。”老吕看着皱着眉头的年轻兵卒,一脸疑惑的开口回道。

    “嗅,嗅...”年轻兵卒再次顺着东风,使劲噤了噤鼻子,开口说道,“不对,老吕,这味道,怎么,好像是灯油呢?”

    “嗅,嗅...”一听这话,老吕也是面色一正,赶忙把双手从袖筒之中抽出,将怀里长戈狠狠往地上一杵,腾出双手搓了几下自己堵住的鼻孔,清理干净后,也顺着东风使劲儿的闻了起来。

    如此这般大风天,若是走了水,这湖海的吴军大营,联营几十里,可不是闹着玩的。

    “坏了,小子,你这鼻子真灵,是有股灯油味儿,还是那种棕油,快,快去鸣锣,全营检查!这是哪个营帐的蠢货干的好事!”此刻顺着东风,老吕也闻到了那一丝丝,缕缕不断的灯油味儿。老吕面上焦急,心中更急,赶忙拽着年轻兵卒,直奔大营塔哨处快步走去。

    湖海大营之中,还的确存有棕油,但是,那棕油并非用来生活做饭,而是在对敌之时,用以对敌施以火攻之用,并且在武备营之中,存量极大。

    “啊...”刚走出四五步,老吕只觉腹腔部位一凉,随之又感一热,一冷一热后,一阵钻心之痛涌上头皮,顺着痛感,老吕低头一看,自己腹部直愣愣的插着一支羽箭。

    “敌袭!”老吕身为吴军营中的多年老兵,剧痛之下,脑中快速恢复清醒,顶着东风,大嘴一张,喊叫而出,直接扔掉长戈,右手一发力,抓紧年轻兵卒的冬衣衣袖,就要往营盘之中快跑。

    一是为保命,营外的四下空旷,毫无掩体,箭羽再至,根本无处可躲,跑入大营之中,尚且能活。二来则是兵卒使命,要赶紧回营鸣金示警。

    老吕大喊而出,可声音刚出,就被这凛冽东风吹散,别说惊醒营中兵卒,在这大风之中,五步远都没传出去。此刻老吕心中只有一个想法,跑!快跑!赶快入营!

    刚迈出一步,老吕就觉右手紧拽的衣袖一沉,慌忙之中,偏头看去,同时口中急道,“小子,快跑!别傻...愣...”

    “噗通”

    倒地之声在这东风之中,并未传半步远,但这尸体,却是扑起了地面一片飞尘。

    再看老吕身旁的年轻兵卒,身中四箭,胸腹三支,箭头没体,头侧一支,贯头而出,这名也就二十岁出头儿的吴国年轻兵卒,在老吕的一拉一拽之下,俯身倒地,已是死的不能再死。

    眼见如此,老吕当机立断,心中毫无犹豫,立刻松开拉拽着年轻兵卒臂膀的右手,回掌向着自己身前一推,左手握拳顶腹,紧紧抓住自己腹上所中的箭支。

    “咔!”

    寒风之中,一声脆响,老吕两手交错之间,长长箭矢一招两断,紧接着,老吕已然顾不上年轻兵卒的尸身,捂着腹部,向着大营之内,拔步奔去。

    老吕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吴国老兵,这一系列动作,都在一瞬间连续完成。

    “咻!咻!咻!”

    “噗!噗!噗!”

    这股吹了一夜的凛冽东风,此刻又再加了把劲儿,嚎风一过,劲风一推之中,老吕俯身而倒,不知死活。

    “主将,吴军营地外围,巡哨、暗哨,皆已除净!”漆黑夜色中,吴军大营外的枯树林中,一名身披齐制软皮甲的兵卒,单膝跪地,回报而道。

    “好!传令,就位!”发话之人在东风之中挺身而立,此将身披齐制将军铠,腰间斜挎一柄长刀,身后的大红斗篷,随风飘摇,猎猎而响。

    “得令!”身披软甲,半跪之姿的兵卒,迅速起身而去。

    半柱香后,又一名齐武兵卒返回,单膝而跪,“主将!各营兵士,已依计就位待令!”

    只见这身披大红斗篷的齐国主将,面上双眼微微眯起,右手一回,从身侧臂弯之中,拿起虎头兽首面盔,缓缓带在头上,头盔之上,一缕赤红高翎,乃是唯有诸国公侯方可扎带。

    面盔遮面,仅从盔缝之中,隐约可见此人下巴处,有一浅浅刀疤。

    “弓来!”面盔之中,闷声传出。

    弯弓搭箭,此将腰身一拧,双臂一开,在这弓弦拧扭声中,这足有百石之力的长弓,竟被拉如满月。

    一旁站立的兵卒,赶忙从怀中摸出火折,轻吹两下,伸手而出。随着“呼”的一小声传出,这百石长弓之上,所搭的长箭箭头,明火亮起。

    只见此将,腰身再弯,长弓弓弦横对天空夜幕。

    “嘭!”

    弓弦震响,一簇火光,划破天际,如流星破幕。

    这一簇飞火流星还未待冲破天幕,吴军的湖海大营四周,便瞬间火光冲天!

    火借东风,滔天火光顺风起势!

    一瞬之间,映衬之下,那天幕中一簇光亮便失其颜色。

    “孙守书,本公,送你份新年大礼。”

    “火烧旺运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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