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.山河初乱 第四十二章.三座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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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主公！”“公孙将军，何事这么早入宫？”
魏国公揉着额边，昨夜宴会至深夜，这刚刚睡下几个时辰，内侍就来报，说公孙贺宇将军入宫求见，有紧急军务。
“主公，军情紧急。”
“什么军务啊？北地的蛮子又袭扰长城边关了？你自己看着处理就行了。”魏国公闭着眼睛，口中极其不耐烦的问道。
“主公，不是北方军务，是南部腹地重镇上谷城，被作乱的暴民围城了，城防将要失守。”公孙贺宇一脸焦急的说道。
“什么？”
塌椅上的魏国公，缓缓放下了按揉脑袋的手，满面不可置信的问道，“公孙将军，你说什么？再说一遍？”
“主公！上谷城，要被作乱的暴民破城了！”
“反了天了！这些贱民要干什么！”
魏国公一拍桌案，双目圆瞪，暴怒而起。
“主公，据这送信的军卒所说，围城的暴民人数过众，上谷城守将派出二十多个兵卒，拼死冲杀，却只有他一人逃出，并且身受重伤，才堪堪将此军情送回晟阳。”
“不仅上谷，渔阳、代郡两地，刚刚也都送来了请援急报。”
公孙贺宇，此刻很急，作为魏国的两个国柱级将军之一，又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，魏国境内的山川河流，大小城防，早都牢牢的刻在了公孙将军的脑子里。
上谷、渔阳、代郡，位于魏国境内中部偏南，都是魏国重要税收、征粮的来源重镇。这三城，重要之处不仅于此。
此三城之地，若自西向东，横联成线，则会将魏国偏南部与北方彻底切断联系，战略意义极为重要。
更何况，魏、齐两国，南部边界，山海关，可还有足万的北关铁骑，与数万精锐兵卒驻扎，此通路若是一断，这几万精兵，就成了断线风筝，再无供给，化作孤军。
若此刻齐国有意北上，这数万精兵与大片领土，将是齐国砧板上的鱼肉。
“这，这可是三座大城，这群暴民到底有多少？”
“一帮贱民汇成的乌合之众，竟能困住我大魏守城军卒？还要攻破我魏国城池？这若让天下诸国知晓，不都得拿我魏国当成个笑话看？”
魏国公愤怒的咆哮之声，在殿内回响。
“主公，作乱的暴民，究竟有多少，不可得知，可这上谷急报自发出，距今已有七天之久，若按急报所书，恐怕...”
“恐怕什么？说。”魏国公满脸恼火的诘问道。
“恐怕，上谷应是失守了。渔阳、代郡两城，恐怕也是此般，失守了。”公孙贺宇微低着头说道。
“那就派兵去抢回来啊！把这些暴民，统统给我杀了，让这些贱民，都涨涨记性！杀一儆百！”
魏国公处在暴怒之中，于殿上来回踱步，口中不停咆哮的同时，手上还挥舞着做出砍杀的动作。
“主公，末将，无能为力。”公孙贺宇双手合拳，躬身施礼。
“啥？啊？”魏国公终于停下了暴怒，震怒混杂着不解，一脸扭曲的神情，看向了公孙将军。
“主公，国中已无可调之兵，公子荒大人的南下伐齐大军，还未北归，护卫长城，阻挡北地蛮族的北关铁骑也仅剩不到两万，已经不能再减了。”
“况且，主公，眼下粮草不够，这大灾连连，公子荒大人率军南下之时，就已经耗尽了军库存粮，眼下已入深冬，无处征粮啊。”
公孙贺宇的心中，怎能不知这三座大城的重要，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，眼下魏国的困窘，不用说征讨暴民、收回三城，恐怕调集而来的南下大军，还没杀至暴民，半路上就把自己全都饿死了。
“对！对！公子荒呢！前几日不是让他去讨剿清水镇暴民吗？结果呢？”魏国公连拍脑门说道。
清水镇只是个小镇，饥民暴动这种事情，魏国公根本未放在心上，连日的觥筹交错、声色犬马，更是直接将此事忘在了脑后，要不是今日公孙将军提醒，可能压根儿就不记得有这一回事。
“清水镇已收回，公子荒大人斩杀了近万之数的暴民，并未抓到匪首陈如龙，遂向北追击而去，后无再报。”公孙贺宇说道。
“嗯，公子荒，做得好，敢暴乱的贱民，都该杀。”魏国公听完军报后，便捻起了颌下胡须。
“公孙将军，我再给你派北关精兵一万，再从北关长城给你筹措军粮，你亲自执将，限你半月内平乱。”魏国公思考了片刻后，开口说道。
“主公？万万不可啊！北关铁骑，可是驻守长城一线的精锐，前番抽调南下伐齐，就已经兵员不足了，此次再调，镇守长城的守军可就不足了啊！”公孙将军愁眉紧锁，语声焦急的说道。
“嗯？公孙贺宇！你是何意？怯战吗？难道你要让本公，看着国内三城沦于暴民之手吗？”魏国公双目一瞪，斥责道。
“末将并非怯战，也知国内三城危急，可主公，如此拆东补西，北境防线怎么办？那漠北蛮族...”公孙贺宇立起腰背，不卑不亢劝谏道。
“那你让本公怎么办？将军！公孙将军！手心手背都是肉，哪里急先医哪里嘛，这长城一线的蛮族部落，早都被我大魏打服打怕，北关铁骑只是向内调动，又不是放弃镇守，没什么大事的。”
魏国公打断公孙贺宇的话语，语速平和的说道。
“可是，主公，这不是上策，真的不能再调...”公孙贺宇，这名百战老将，出于一名大将的敏锐直觉，内心之中此刻有一个声音坚持的告诉自己，北关守军，不能再减。
“将军莫再多虑，你这是延误战机之举！”
“公孙贺宇听命，本公亲诏，即刻集结大军，驱逐暴民，不得有误！”
“就先这样，将军速回兵部准备，本公这就手书诏命。速去吧！”
魏国公的语气不容置疑，说完便挥挥手，示意公孙将军退下。
“唉，危矣。”
公孙贺宇满面愁容，见主公已然决绝，不听上谏，只能施礼退下，准备率兵南下平乱。
“我堂堂大魏，怎么会至如此地步。”
公孙贺宇向着宫外走去，脚步踩在青石砖上，迎着阵阵寒风，忧心忡忡。
.....
数日前。
已是深冬时节，可漫山遍野之上，竟人头攒动，皆是衣衫褴褛的饥民。
就是这群乌合之众，在陈如龙的带领指挥之下，此刻竟列着方阵，将上谷城团团包围。
陈如龙和自家的几百山匪弟兄，自燕山而来，在清水镇外带领数万饥民暴动，夺镇破城后，获得了大量军备、粮草。
随后，燕山山匪陈如龙，更是顺势挑起了起义大旗，自称燕山军。
“要活命，跟我走！”
“公侯不仁，我辈自立！”
就这样，清水镇外的一部分暴动饥民，加入了陈如龙的起义队伍，随着一路向西北而上，收编了无数沿途为求活命的饥民，这支队伍逐渐壮大。
当陈如龙带领的这支饥民起义队伍，前行将至上谷地界时，人数已达将近十万之众。
“大当家，这样不行啊，入伙的饥民越来越多，从清水镇抢来的粮食和兵器不够分啊。”山匪何老三在陈如龙身边说道。
“我知道不够，老三，这些日子辛苦你了，我也没想到能招编这么多饥民。”陈如龙脸上很是无奈。
天色将黑，燕山军原地休息，近十万人，都是饥民出身，睡惯了野外，安营扎寨，也不用搭帐，就裹紧随身的破衣，人挨人，就地一躺，互相取暖，便可过夜。
军营扎帐是可免了，这生火造饭，行军吃粮可免不了，虽是一人一日一餐，一碗半水半米的粥食，可这随行军粮，都是从清水镇抢得而来，即便这清水镇，虽然是个贸易重镇，镇中权贵私仓存粮极多，但也架不住这么多饥民分食。
行至此刻，存粮已经基本见空，燕山军头号谋士何老三很急，燕山军头领陈如龙更急。
“老三，我有一计，你听听，可行不？”陈如龙想了多日，前后斟酌，越发觉得可行。
“陈将军，请讲。”何老三一脸愁容的回道。
“嘿，将军，听着怪好听的啊，哈哈，说正事，老三，眼下粮食要空，来源只能靠再抢，可眼下这么多人，一个上谷肯定不够，我想分兵。”陈如龙一边说着，一边在地上用刀鞘画着地图。
“分兵？怎么个分法？”老三疑惑的问道。
“老三，你看。”陈如龙指着地上自己刚刚画好的地图说道。
“此地再往前走，是上谷城，上谷往东，是渔阳，往西是代郡。咱们兵分三路，我走中路，直攻上谷，你和鱼川，各带一路，分别围攻剩下两城，我这几日也算过了，兵刃，粮草，分一分，恰能分三份。”
陈如龙捏着手指，嘴里嘟囔了几句后，接着说道。
“咱们各分三万人，粮草分完，按现在的吃法，都还能吃八到十天，兵刃分分，还都能精锐装备起个千人队。分而攻之，破城后，再相互支援，这几城，都只有一、两日路程，也能互相照应。”
何老三脸上带着些许无奈，看着满脸自信，越说越快，指点江山的陈如龙，开口打断道，
“陈将军，你的想法是很美好，可是，千人队，这三座可是大城，你当都是清水镇呢？”
陈如龙一伸手，接过话茬，快人快语道，
“老三，谁让你强攻了，智取！智取！你看看我画的图，那清水镇守，一路北上晟阳城，沿途不路过这里吗？清水一战，攻城拔寨，再加咱们这这十万大军，声势浩大，哪个不怕？”
“攻心为上？”何老三眉毛一挑，轻声说道。
“唉！还是你们读书人有文化，就是这几个字！这魏国城防守军，一向是人数又不多，而且这战力，也就那么回事，依我之计，十之八九能成！”陈如龙讲解完毕，蹲在地上，抱着双臂，洋洋自得的晃了晃。
“嗯，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。”何老三还是微皱着眉头，眼下的确是无他计可用，再不“以战养战”，可真的没粮可吃了。
“对嘛，老三，放心大胆的干，大不了，咱们再回燕山落草！”
陈如龙说完一笑，露出一嘴大白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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