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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卷.山河初乱 第十二章.歌哭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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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半月后,恰逢吉日,魏国太祀殿,魏无忌持吴国符节,代行吴国公之礼,与魏公祭祀天地,共敬鬼神,完成吴魏合盟仪式。

    仪式礼成后,魏无忌以吴国访使身份,与魏国敲定多个合盟细节。

    魏国公子荒出面进言魏公,为吴国在魏都晟阳修建吴使府一处,以便双方互通。

    “大功告成。”客栈内,魏无忌大口饮茶,愉快的对众人说道。

    这一次合盟大典上,魏无忌以主使身份代吴国公行祭祀礼,曹洛、李敢、樊真真一众皆身披吴国甲胄,以吴国公亲任禁卫之名,持戈观礼。

    大典之上,众人尽显吴国威仪,尽展吴国青年才俊之风采。

    礼后,不仅晟阳城内魏国贵族,就连街巷中的寻常百姓,人尽皆传,吴国儿郎多英武俊俏。

    眼下诸事已定,只要将吴、魏两国国合盟国书带回吴都即可。

    北上这一路风餐露宿,提心吊胆,又在晟阳苦等多日。数月的艰辛付出,此刻终于换来收获,曹洛众人肩头的重但也算是终于放下,在客栈内,曹洛众人将魏无忌围在圈中,举起高抛,满屋欢呼,随后又高歌而饮直至深夜。

    次日清晨,曹洛一众启程南归。

    临行时,公子荒亲自相送出城,嘱托道,“南归一路恐怕不那么太平,一路小心。”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曹洛一众策马出了晟阳城,一路南下。

    出城二十余里,入眼一片荒凉。

    一年无雨又逢酷夏,魏国境内沃野千里尽是旱土。

    沿途所见逃荒饥民更是成群结队。

    “旱灾如此严重了么。”曹洛望着眼前的难民潮,口中叹道。

    即便眼下大旱之年,可晟阳城内,各大贵族世家,依旧歌舞升平,朱门酒肉。出了都城,沿途逃荒饥民,各个衣衫褴褛,骨瘦如柴。

    这强烈的对比下,曹洛心生无限怜悯。

    曹洛看着眼前逃荒饥民的长队,缓慢前行的队列中,竟还有一怀中抱着婴孩的妇女,伸手示意李敢策马上前,与其分些食物。

    李敢得令,策马而前,饥民人群一见骑着高头大马,身着披甲的军爷策马靠近,皆是吓得连连后退。

    怀中抱着婴孩的妇人,见李敢策马至自己面前,更是吓得赶忙跪地,口中喊着,“大人,别搜了,真的没粮了,都饿了好几天了。孩子都饿昏过去了,求求大人,放过我们吧。”

    听闻妇人此语,李敢面上一怔,道,“不必害怕,我们不是搜粮的,我这有些干粮,你先拿去充饥。”

    说着就从后身包裹掏出几块饼子递了过去。

    周围的饥民,一见有粮可吃,立刻蜂拥围上,但又一见李敢披甲挎剑,便咽着口水,止住了脚步眼巴巴的看着,不敢上前。

    李敢未做过多停留,一拽马缰折返自己队列中。

    曹洛一众刚刚继续前行,一群饥民便向着妇人蜂拥而上,抢夺妇人手中的两块干饼。

    妇人左挡右避,可饥民人群太多,两块饼子在抢夺中掉落在尘土飞扬的地上。

    干饼在饥民的踩踏下,碎成数块,一个饥民抢起落在地上,沾满尘土黄沙的一大块碎饼,直接塞进口中,嚼都不嚼,直往下咽,奈何其口中太干,这一口干饼下去,直接被噎到无法呼吸,憋得脸色发紫,边上的几个饥民见此一哄而上,扒开其口,并非救人,而是从其口中向往外扣取已经咽下的碎饼。

    噎住的饥民,哇的一声干呕,吐出噎在喉中已是黏糊糊的干饼,边上饥民见状更是一拥而上,伏地抢食。

    没能抢到碎饼块的饥民,竟直接趴在地上,吸食着已被踩踏的碎入尘土的饼渣。

    见着眼前如此混乱的场面,曹洛、李敢满面震惊,前所未见。

    “走吧,再待下去就要来抢夺咱们了,人在过度饥饿之下,可就没那么多顾忌了。”魏无忌轻叹一声,张口说道。

    曹洛策马继续前行,可心中却是久难平复。

    魏国之富足,早在都城晟阳就目有所见。贵族豪门之享乐,五花八门,甚至还会买奴为乐,可出城几十里,所见难民,却为一口裹腹之食争如猪狗。

    这是什么世道?

    越向南走,饥民越多,沿途荒野中,树皆无皮,就连草根都被饥民挖食一空。

    眼前景象唯一值得曹洛庆幸的,是还未见饿死尸殍,饥民虽多,还未发生烹人互食的惨象。

    沿途几个稍大的魏国城镇,城门口支起粥棚,开仓施粥,可一碗粥中也仅是水多米少。

    曹洛心情越发沉重,民生多艰已至此,贵族却依旧在享乐寻欢。

    心中悲叹众生艰苦的曹洛,此时心生一念,“若是能为众生做些什么就好了”。

    沉浸在思虑中的曹洛并没有注意到,腰间所挂的黑色剑鞘中,锈蚀斑斑的剑条上,一丝锈迹缓缓消失。

    待到齐境边关,士卒严查,更是严防逃荒饥民进入。

    曹洛众人经乔装打扮后顺利入关。

    前行数日,一路无话。

    这时,一封关于吴国使团的密报,被送至齐公赵印的案几之上。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距离凌山还有三日路程,在一处无名小溪边,曹洛等人饮马休整。

    “这天气太热了,人受得了,马受不住啊。”李敢将水囊灌满后说道。

    “咱们来的时候,我记着,这应该是一条小河吧?”曹洛问着,将一颗解毒丸丢入灌满水的水囊中。

    “嗯,河流干枯,没想到齐地的旱灾也是如此严重。”魏无忌应声道。

    休整完毕,一行人再度启程,快马前行几里后,进入了一片树林,马队不自觉的慢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洛哥,这马有点不对劲啊。”李敢大声说道。

    此时众人所骑马匹,竟都搭眼耸眉、无精打采,马鼻不停的打着抽涕,众人只觉奇怪。

    突然,骑行在队列最前的曹洛,胯下马匹前蹄一软,向前倒去,事发突然,曹洛已从马上跌落,落地后顺势一滚稳住身型。

    曹洛刚要站起身,自树林隐蔽处,一支冷箭射来,曹洛赶忙再次滚倒躲避,

    “敌袭,隐蔽。”

    曹洛连忙大声喊道。

    慌乱之中,又有数十支箭羽袭来,队伍中有几人中箭落马,曹洛起身,抽出腰间锈剑左右格挡箭矢,奔至倒地兵士身边,想要将其拉至树后躲避,却见兵士已是双唇乌黑,命绝当场。

    “箭上有毒,注意躲避!”曹洛再次出声示警。

    乱羽稍停,侥幸生还的兵士刚找好掩体,第二轮箭羽又至。

    听着一根根钉在树干上的咚咚箭声,曹洛心中默查,大概三十余支,敌袭人数不多。

    同躲树后的李敢说道,“洛哥,突围吧。”

    “难,马匹都不知着了什么道,跑不起来,这么往外冲,全是活靶子。”曹洛答道。

    话音刚落,第三拨箭羽袭来,目标却不是藏好身形的树后众人,而是林中小路上,摔倒七七八八的马匹。

    “看来是不想让我们突围了。”曹洛看着小路中全部被射死的马匹,咬了咬牙,大声喊道,

    “准备迎敌。”

    敌袭的箭羽远攻结束后,便一个个从树枝相连中来回跳跃穿梭,快速跃至曹洛等人藏身躲避的树上,随后飞身而下,挥刀杀来。

    这伙敌人应是藏匿此处已久。

    见敌人从天而降,杀至眼前,曹洛众人立即反击,刀光剑影,杀做一片。

    自曹洛头顶树枝跃下之人,面上涂满绿色油彩,双手各持一柄双刃短刀,自上而下双刀劈来。曹洛举剑过顶,接下劈砍,同时抬腿高踢,一脚踢中来袭之人腹部,敌人倒飞而出,曹洛这一脚蹬天踹,势大力沉,剧痛之下,敌人手中短刀竟是撒手而落,身旁的李敢眼疾手快,抓住一把半空掉落的短刀,向着倒飞出去的敌人掷去,刀刃贯胸,眼前之敌,还在半空之中,就已然没了性命。

    树林各处,吴国队中兵士皆抽出兵刃,与从树而降的伏兵杀成一团。

    樊真真的双鞭还挂在路中已被射死的军马尸体上,此刻只能空手对敌,眼见从树上跳落敌兵,手中短刀砍向自己头颅,樊真真赶忙侧头避开,刚避开第一刀,第二刀就已砍入怀中,眼见泛着奇怪光泽的短刀进身,樊真真再次拧身一退,避开锋刃的同时,右手攥拳,重击而出。

    “嘶啦”

    “嘭”

    刀刃将樊真真胸前衣袍划开个大口子,砂锅大的拳头也同时正中敌人面门,一具尸体向后倒栽而去。

    樊真真低头看了一看胸前被划破之处,好在躲闪及时,且敌人刀刃不长,自己身未受伤,但被划开的衣布周边竟带有些许黑染,赶忙高声提醒,“小心刀刃,浸过毒的。”

    树林不远处,一身披绿叶伪装,仅露双眼之人,注视着战局,口中嘀咕,“黄旗的药不灵了么?”

    曹洛率领众人,且战且退,阵型渐渐撤向林中。

    对着迎面挥来的利刃,曹洛出剑一挑,挑开刀锋,这时身后草堆之中,一个一直伏地的绿色身影突然窜出,刀锋直指曹洛后心。

    曹洛未顾转身,只觉后背寒气袭来,腰胯未转,直接用左手所持黑色剑鞘,自背后向上横挑格挡,一声碰响,从背后偷袭而来的兵刃被格开。

    伏地杀出之人见偷袭未果,手腕一抬,从袖中射出三枚袖箭,急速次向曹洛射去。

    激烈拼杀中,曹洛精神紧绷到极致,对脑后破风而至的袖箭,不躲不闪,反而提剑直刺正面之敌。

    敌人横刀左架身体向右扑闪,堪堪避过面前曹洛刺出的铁锈剑,又见眼前持剑青年,竟突然俯身躬礼,心中只觉诧异,三枚细短袖箭便射至眼前。

    一身树叶绿袍的敌人,把袖箭箭端的刃纹看了个清清楚楚,还未做任何反应,短箭三支,便射入项上头颅,随之尸身倒地。

    就在向前俯身同时,曹洛借力后踹,身后敌人注意力全在自己射出袖箭之上,见袖箭竟射杀了己方同伙,略有失神。

    生死搏杀之间,稍一失神,性命即失。

    短短一瞬,一击后踹窝心脚正中胸口,绿袍伏击者身体向后倒飞。曹洛快速转身,上步长剑直刺,一剑贯穿。

    曹洛扫了一眼绿袍敌人之前趴伏之处,心下方才明白,己方一众是被从树上飞落而下的敌人,撵入了他们之前就准备好的埋伏点。

    连环偷袭,一上一下,布阵之人实在狠辣。

    曹洛不做多想,再次提剑杀入乱阵。

    第二轮偷袭来的过于阴险,曹洛小队中有几名兵士不慎中伏。

    可这些兵士即使被短刀贯体而亡,也未曾怯战。

    其中更有两人,腹中中刀后,反手死抓敌人手臂,拼死最后一口气,也将自己手中短刃插入敌人胸膛。

    这种毫不畏死,杀一个保本,杀两个血赚的搏命打法,让偷袭的绿袍一众心胆微颤。

    凭着曹洛、李敢几人过人的武艺,和队中兵士的拼死搏杀,即使绿袍一众两次偷袭出手,竟未占半点上风。

    眼见还有要被曹洛队中兵士反包的架势,在远处一直观战的绿袍男子,从怀中拿出一个木哨,节奏分明的吹了三声。

    杀阵中的绿袍偷袭者,闻声后也不恋战,同伴的尸体直接弃之不顾,向林中快速四散蹿去,片刻便没了身影。

    曹洛等人也未做追击,聚拢阵型,清点伤亡。

    这一波敌袭,曹洛队中,被毒箭射死三人,乱阵拼杀中又折损三人,战马皆失。

    看着眼前地上被兵士抱来摆好的遗体,曹洛默然无言。

    魏无忌从兵士遗体上,翻出兵卒信物,交到曹洛手中。

    “葬。”说完曹洛便带头,默默挖起土坑。

    最后一捧坟土被拍实,使团小队众人满心悲痛,士气更是极其低落。

    这刚刚入齐地不远,就遭到如此偷袭,后程还有千里,安危难保。

    曹洛见众人低头无语,神色颓然,便将手中,刚刚从被埋葬的兵卒身上取下的兵牌,高高举起,大声说道,

    “弟兄们,我们吴国男儿可不是吓大的!这些齐贼尽是宵小之徒,只会用这些下三滥的偷袭伎俩,齐贼再犯之时,便是他们的死期!我曹洛,与汝同在!我曹洛!必将带弟兄们,回家!大吴威武!”

    “大吴威武!”

    “大吴威武!”

    在曹洛的呼喊声中,一众兵士一扫心中阴霾,心中士气被激起。

    此时曹洛腰间的黑色剑鞘中,锈剑竟发出一丝震动,像是在做出呼应。

    天色渐暗,林中深处。

    一个身着绿袍的男子,看着立于面前的黄杉老者,开口问道,

    “黄大人,溪水中的药,怎么没起效果。”

    “应是他们身上带有什么解药吧,绿旗伏击既然没得手,现在天色已晚,就交给我吧,让你旗下退出树林。”老者淡淡的说道。

    “那就交给黄大人了。”说完绿袍男子隐入一旁的树林之中。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处理完后事,天色已经擦黑。曹洛一众,没了马匹,全靠脚力赶路,天色将黑前还是没能走出树林。

    曹洛看了看天,便下令就地休息两个时辰,并安排好警戒巡守,轮班休息,时辰一到便继续赶路。

    “洛哥,我没想到这齐国追击,来的这么快。咱们合盟结束就立刻出发,却只为队伍抢出来这么几天的时间。齐国的情报网络,传递信息还真挺迅速的。”魏无忌坐在曹洛身旁,面上带着愧意讲到。

    “能有这么多日的安全赶路,已经实属不易,我还是大意了。以为这么多日没见风吹草动,齐国就不会对我们这使团做出拦截追击了。若是行路再快些就好了。没想到啊。”

    曹洛叹了口气,接着便目光坚定的说道,

    “目前,只有这小部分精锐来追杀咱们,并未见齐国大股兵队,只要不是被大军围困,我们就有脱身出齐的机会。”

    “嗯,看来剩下的路程,我们不能过城了,只有挑这些深山老林而行了。”魏无忌眉头紧锁,开始思考着后面的路线。

    这时一旁的李敢说道,“洛哥好像不大对劲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曹洛问道。

    “洛哥,你听,林中没有鸟叫了。”

    “天都黑了,鸟也该睡了吧。”魏无忌说道。

    “不对,不对,你们再细听,虫鸣也没有啊。”李敢耳目敏锐,第一个发现了这异常情况。

    “是不大对劲,警惕注意隐蔽!”曹洛细听之下,果如李敢所言,这片树林,盛夏之际,竟然悄无半点声音,实在诡异。

    营地数百步之外,曹洛早就派出了警戒的二人小组。

    两个警戒哨,一前一后,一明一暗。

    一个在稍远处的树上枝头,一人在较近处的地面灌木丛中,上下、前后相互呼应,即使一人被偷袭,另一人也能对后方营地快速发出警报。

    这时,在毫无征兆之下,远处在树枝上蹲伏,负责警戒的兵士未做任何挣扎反抗,身体兀自从高树之上坠落,砸在地面发出“嘭”的一声。

    后方策应的警戒兵士大惊,连忙吹响口哨示警,发出警示后,便向前方摸去,想要把坠地的弟兄救回。

    兵士刚向前摸进十余步,只见面前飘来一阵淡黄薄雾,心下琢磨,这雾气何来,还在琢磨当中就自觉双脚发软,眼皮发沉,想要抬手再吹响警戒哨,只觉手上犹如千斤之重,全无力气。

    这吴国兵士这下心中自知,自己这是中了偷袭者的邪术了,眼看自己手脚渐软,将要失去意识栽倒在地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只见这兵士,猛地强撑意志,集中力量在口中,上下臼齿用力一合,将舌边咬碎,口中顿时鲜血涌出,靠着这一下剧痛带来的回光返照,兵士抬起右手塞入口中,一声更加响亮的警戒哨响起,伴着的还有从口中吹出的大量鲜血。

    哨声响罢,兵士力竭,双眼一沉,摔倒在地。

    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,兵士面上竟浮起一丝笑容,口中含糊不清的嘟囔着,“兄弟们...活着...回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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